13H,年下,现pa大学,本科雷x研究生卡
10.
卡米尔眨眨眼,避开雷狮的逼视,不知道对面忽然哪来的火气,只是顺手将雷狮松松系着一个扣子的实验服整理好,淡然评价道:
“太贵。”
“想跟我讨价还价?”雷狮捉住卡米尔落在他锁骨下方的手指,戏谑问:“太贵,让我猜猜,难道是初吻?”
“……我没义务回答吧?”
“啧,那就是我猜中了。那行,先欠着。”
关窗落锁完毕,电梯还停在顶楼,两人各怀心事走上楼梯。
“稍等。”
卡米尔忽然停住脚步,不再想“欠着”这两字到底算不算提前宣誓主权。他抽出手中一沓文件,原本转弯折向三楼实验室,目光擦过雷狮身影时脚步顿住,一切能免则免的短句在对方一双眼睛前仿佛都失去效力,卡米尔捏住文件袋的手指一僵,又添上半句解释。
“同学在有机实验室带项目,我去送资料。”
雷狮抿住笑意明知故问:“你在特意向我解释吗?”
“对。”卡米尔掀掀眼皮反诘他,“既然不需要,以后就没有了。”
“养成的习惯轻易废弃不是好事,”雷狮一扬手飞快带过这个话题,握住卡米尔的肩膀帮他完成停在中途的转身,“在这等你。你做什么我看得一清二楚。”
三楼大厅内,有机实验室刺鼻难闻的味道浸泡整层楼,雷狮靠窗站着,随便说说逗他是真,想要时刻看到他也是真。
卡米尔做正事时一板一眼的认真甚至接近死板程度,将自己围困在牢不可破的囚笼之中,甚至没有丝毫挣扎与不甘。他习以为常,也未曾想要接纳谁进入他的囚牢。
雷狮眉梢微挑,见实验室里所谓同学,是他在粥铺里见过的姑娘——心心念念、小心翼翼将目光黏在卡米尔周遭的姑娘。
实验室里不太清静,搅拌器与真空干燥箱两相对应兀自作响,通风橱前的女孩扭过脸跟朋友说笑,抬手取试剂时持试管的右手不留心撞上刚巧搬着试剂桶进门的男生。女孩手一扬,试剂随着尖叫向卡米尔与他对面的姑娘泼来。
雷狮眼皮一跳。
未及他半颗心悬起又放下,卡米尔飞快侧过身用背部挡住飞溅而出的实验试剂。
雷狮陡然站直身体,簇拥集中的身体挡住他的视线。
他紧攥着手指,却没有动。
该怎样处理卡米尔比他更清楚。
人群缝隙里露出卡米尔的身影,对方冷着脸动作迅速,脱下实验服,将液体污染的地方向内折叠,卷成一团,甚至还有闲心隔着走廊与半个大厅对上寻找雷狮的身影。
眼神方一接触,卡米尔微微眯了眯眼,怔了片刻,慢条斯理向雷狮做出三个字口型:
“这就来。”
“走吧,去五楼实验室。”
如果你三个字说的是“我爱你”,说不定能消一成气。雷狮嘴唇紧抿,不由分说扣住他的手腕,半个字不说拉着入扯进走廊尽头的试剂仓库。
“哐”一声关门巨响,摒绝午后明艳日光。
卡米尔眨了眨眼适应仓库里的微弱光线,却还是看不清雷狮的表情,他只得解释说:“冰醋酸,没事。”
雷狮或许没注意,但他却注意得到,那个女孩取样的姿态很随意,并无防备,显然不会是危险或腐蚀性极强的试剂。隔着一层实验服和针织衫,总比迎面泼在他人部分裸露的皮肤上要好得多。
基本没有危险可言。
卡米尔当然也知道,这一切看在雷狮眼中则不然。
雷狮只要结果,这一幕在他看来只是简简单单地自己替人挡住泼溅的试剂罢了。
“你就让我看这些?”
“如果是你在那里,也一样。”
“你觉得我需要?还是说我在你心里迟钝得只会坐以待毙?别想用这种无聊的如果打发我卡米尔,我只看得见发生过的事,”雷狮冷哼一声,居高临下地打量卡米尔,“怎么?为了证明自己还准备去取一瓶试剂来泼我试试?你是在哄我吗?”
他是线条极其利落的长相,笑起来率性随意,不笑时则令人不禁退避、锋芒盛气凌人。
卡米尔只得承认,他确实被雷狮堵得无言以对。
是不是哄他不好说……只是怕他担心。明明看不清,却感觉冷冷扫过他周身的目光令他坐立不安。
沉默如同灌溉薪火的一桶燃油,蹭一声轻轻松松点燃怒火。卡米尔的默认或退缩,都不是雷狮想要的东西。
“如果是他呢?”雷狮微微低下头,唇角凑近卡米尔的耳尖,“你知道我在说谁,你放在心里的人,你最好别让我说出来。”
明明刚才说讨厌无聊的“如果”,现在又是谁把如果搬上台面。
卡米尔眉梢拧了起来,他对雷狮的移情隐藏得并不多好,敏锐如雷狮,看穿他的走神也不奇怪。他只是有一点疑惑,雷狮为为何会这么在意这个曾经在他心里的家伙。
还是说……他也怀疑过什么?
索性一试,卡米尔抬起头与雷狮对视,波澜不惊的眼睛里有一丝真心流露:“我想竭尽全力保护他。”
“竭尽全力?你有什么值得拼尽的?你的命吗?。”
“……可以。”
“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死心塌地?”
“……”
未及他把握好进退尺度,雷狮倒先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他:“闭嘴,我不想听。”
冷声命令完还不肯罢休,雷狮一低头靠在卡米尔的肩膀上,两只手顺势将人圈住,膝盖微微用力将两人一起牢牢困在角落里。
不对,卡米尔暗自思忖,雷狮的态度显然不是在试探,他是将对方当成假想敌,想要将那家伙的存在感彻底剥落。
或者说,真在吃醋?
卡米尔想通时雷狮却不再步步紧逼,他弯着腰靠在卡米尔肩膀上,一呼一吸自在得心安理得。
“怎么不说话?”
半晌,雷狮才问。
是你不说话,卡米尔腹诽。
“嗯?”
“不烦吗?或者不累”
卡米尔动了动肩膀:“是有点沉。”
“哦。可我不想起来怎么办?”
他话音里带笑,卡米尔轻轻松了口气:“……”
“卡米尔。”
“嗯?”
“想哄我的话,用真心话来试一试。”
“我没有多余的善心,”卡米尔微微叹了口气,“但我不希望任何人在我眼前因为一步两步行差踏错而抱憾终身,如果真有意外的话。”
“不走错?”雷狮不耐地反问他,果然又是这些防范和步步为营,“你到底在怕什么?”
眯起眼睛就瞧见卡米尔果真紧紧抿起嘴唇,眼底戒备与防范丛生,生生将两人距离拉远。
雷狮却不肯放过他:“一步不走错,困在自己谋划好的人生棋盘上,不敢向我迈出半步?因为雷狮是个错误选项,对吧卡米尔?”
“和你没有关系。”
他也知道……这话毫无说服力。
“我认真的,别跟我试,我不想试,更不想错。别想抱着侥幸,你考虑一下。”雷狮终于肯放开他,慢条斯理极富耐心地学着几分钟前卡米尔的样子帮他将衣领整理平顺,恶劣的笑意也渐渐勾深,“样品你去找别人测吧,我反悔了。还剩四个免费劳力可以使唤,我去彩排。”
好像方才答应别人还管人要出场费的不是他一样。
雷狮推开仓库的门,迎着唯一一簇光顿住脚步。他忽然回头,眉眼弯得半点不见生气失落的痕迹,半真半假许诺说:
“卡米尔,答应我的话,就不要你出场费。是不是挺诱人的?”
……信你才有鬼。
出尔反尔的人大约不知道,实验室并没有多少样品要测定。
“喏,楼下收发室的,帮你带回来了。”
傍晚时凯莉来到卡米尔组里的办公室,见只有目标对象一个人,便大落落开口:“来给你送校庆晚会的门票,两张,雷狮说给你就行。”
凯莉递给他的是普通白色信封,表面却半点字迹也无。
几乎不必猜,卡米尔自然知道出自谁手。
“我需不需要回避呀?”凯莉问。
“没事。”
是他曾在雷狮手机相册里见过的照片。
在学校琴房,他逆着光的侧影。这次是印在相纸上,银色记号笔嚣张跋扈地签名——Ray,像个嚣张跋扈表达所属权的水印,
凯莉张开五指夸张地捂住眼睛,一边神秘兮兮地说:“哎呀~我什么都没看到。”
卡米尔将照片重新装回信封,略微一扫记下时间地点便将两张门票别进书架最外侧,问:“他是开场舞?”
“怎么?你准备看完雷狮就跑路?别想啦他不可能同意的。”
“不是……”只是一时没想象出他跳舞的样子。
凯莉眨眨眼:“是街舞啦,你不要想奇奇怪怪的。”
没有吧?他能想什么奇奇怪怪的。雷狮身上发生任何事都不足为奇,他似乎有讲一切困窘逼仄化作游刃有余的自信。
“他的街舞是小时候学的吗?”卡米尔问。
“怎么可能,他家里的家教很严的……十几岁混酒吧的时候跟人学的啦,”凯莉心知在卡米尔面前提这些未免有些尴尬,干脆话锋一转,笑嘻嘻地八卦不在场当事人,“小时候他被家里逼着学钢琴,没人盯着雷狮就今天跑到架子鼓教室,明天跑到萨克斯教室,整个琴行的人都认识这位任性妄为的小霸王。”
凯莉摊摊手:“但是呢,琴行里没人敢惹他就对了。”
见卡米尔不说话,自作主张:
“你这算是对雷狮感兴趣了吗?看在本小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份上,所以我可以转达给他吗?”
“一次助攻一支口红吗?还是一顿饭?”
“切,我像是这点东西就能打发的?”
“一顿日料,换一个问题。”
“你说说看咯?”
“雷狮有过很多……前任?”
凯莉“噗”一声笑出来,自顾自乐了好一会儿,边笑着还不忘打量卡米尔的神色。
“当人堂哥的可不该问这种问题哦,也不算前任吧,很多人追倒是真的。他也追过人,可能还没追到他自己先没兴趣了,或者没多久就追到手再没多久就分手,大概就是浪。”凯莉见卡米尔当真不动声色,半点表情波动也无,索性开口直戳痛处,“哇我说这些会不会给他减分?”
“还好,和猜测中差不多。”
然而他并不是想问这个,不过算了。
“噗,所以你是想要拖下去让他失去耐心吗?还是说,动心啦?”凯莉摆摆手,“你未免太认真了卡米尔,谈个恋爱没什么的吧?”
“你不是说我当人堂哥的?”
“那你倒是告诉他啊?又不说。哎不说他了,你们老板评职称顺利的话是不是可以多带点博士生?”凯莉眨眨眼睛示意卡米尔,“你就没点想法?”
“聊过,还不急。”
卡米尔此时的心思却完全不再新展开的话题上。
——被家里逼着学钢琴……
——琴行了没人敢惹他就对了……
他是有几句有意试探,但句句试出水花,未免太巧。非要说两个不同的人脾气秉性甚至眉眼都十分相似?
……还有虎牙。
相似倒不是没有可能,但仔细想来,住在老旧居民楼里的孩子弹得一手好钢琴?带他出入琴行如入无人之境?
明知道他时常偷听的是那一曲《致爱丽丝》,可见并非第一次见他。小家伙又为什么会在那一天出现?
那一天发生过什么?卡米尔兀自沉思,那天……他与雷狮的大哥发生过冲突?
如果像凯莉所说,雷狮与他的大哥自小交恶,高傲张狂如雷狮是否会觉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而他自己是否因为那一架入了雷狮小少爷的法眼?
过去他未曾深想,无非是建立在对小家伙的全盘信任之上。他像耀眼的光,足以掩盖光明背后的晦暗与阴翳。而自己也不过是固步自封地将他当做珍贵记忆的一部分,未曾想过能够好运到重逢。
只有一个解释能打通所有死结:那个小混蛋骗了他。
小混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只是从头到尾都没把名字说出来——多半就叫雷狮。
tbc.
为什么都写到第十章了说好的不长呢……